我雙手抱著膝蓋,坐在**,看著最後的日光滑下牆麵。夕陽漸漸下沉之後還餘留一些光亮,其中一部分會流入屋內,有那麽一會兒,攤滿作業的書桌和淩亂的床鋪看起來比窗外的香樟樹輪廓更清晰,顏色更鮮亮,仿佛它們又重新換上了新裝。
今天是國慶節的最後一天,我已經窩在房間整整一天了。整棟別墅出奇得安靜,應該說是寂靜。阿姨放假了,媽媽和姐姐一大早就去逛動漫展了。此時折磨人的饑餓感——如此世俗的東西——出人意料地到來了,讓我空了一整天的胃不停抽搐。我終是忍不住,皺眉,起身,弓背,緩緩地走出房間,走下樓梯,走向廚房。
廚房裏冷清得讓人發顫,曾經那些沾著煙火味的鍋盆,沉默著,似乎入睡了。我打開冰箱,發現裏麵除了土司和酸奶,竟然別無一物。這平時都裝滿食材的冰箱用此時的空****明目張膽地炫耀著媽媽對我的冷暴力。我突然就笑了,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整個屋子的所有,都見證了無數媽媽對我冷暴力的樣子,所以......我用目光一一掃過偌大的屋子裏的每一樣東西,它們不發一言,像極了它們的女主人——麵對惡勢力和欺負弱小者,都保持沉默,隻是前者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後者則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威望。
這個時候我突然就明白了曾在一本書上看到的一段文字,大概意思就是說,家裏的任何東西都是有生命的,慢慢地會隨著主人長成主人的樣子和脾性。
唉——
我的一聲長歎似乎長了翅膀,在空洞的屋子裏來回亂竄,每一個角落都落下了不被愛的羽毛。
此時此刻,我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就是一個不被愛的孩子,即便我有著讓所有人都認為什麽都不缺的家庭。
我伸出手,手伸向了酸奶瓶,才剛觸到,冷藏室的燈光突然就熄滅了。那些凝結在瓶壁上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像永遠流不盡的委屈。這時瓷磚的涼意順著腳底慢慢爬上來,我這才發現連拖鞋都在配合這場無聲的責罰——左腳的那隻拖鞋卡在了客廳走向廚房台階鋪的羊毛地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