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還是沒把實話說完。普通人在高壓環境中是很難控製自己的語言動作。有些小動作在我們眼裏其實看得一清二楚,隻是他自己沒意識到。就比如他每次說假話的時候都會刻意地看我手裏的執法記錄儀。這也不是什麽高深的學問,自己但凡養過孩子,教育過孩子就能清楚地看到他們說謊為了掩蓋心虛做的小動作。隻有像馬瘸子那種人麵對我們的時候才能表現得鎮定自若,那種人其實並不多。而對於我們來說,真正的審訊其實都是在謊言之後開始的。利用他的謊言去以毒攻毒往往是打開他心理防線的武器。
我師傅話鋒一轉問道:“說到炸魚,你們用的炸藥是從哪兒搞的?”
趙大偉一聽到這裏,大冬天的在外麵瞬間出了一腦門子的汗。他一邊擦汗一邊尷尬地說道:“老張,你可不能坑我啊。這還能秋後算賬呢?”
我師傅笑道:“你想多了。那會礦區的炸藥普遍管理不嚴,炸魚的也不是你一個。我都跟你說了,我就是來問問情況。不然現在已經把你帶到了局裏關起來問了。可你那個不爭氣的小舅子跟上莊煤礦的爆炸案有關係麽。我總得問清楚。萬一他的炸藥是從你手裏搞的,你說這事兒嚴重不嚴重?我當然是願意相信你跟這事兒沒關係的。可你當年故意隱瞞了他嫖娼的行為,而且到現在你也沒跟我說實話。我們兩個人現在換換身份,你說我回去怎麽交差?”
趙大偉惱羞成怒道:“我怎麽沒說實話了?”
我師傅皺眉道:“非得我把這事兒說破?小舅子帶姐夫去嫖娼,這不符合邏輯啊。那個弟弟願意把姐姐往火坑裏推,這是跟他姐姐有多大仇?雖然這種事在我們眼裏不新鮮,我們還見過兒子帶父親去嫖娼的。可這裏麵畢竟有個倫理問題。很多人是跨不過去這個坎的。我們見的最多的是他們兩個人各玩各的,即便是見了也會裝作不認識。而你說的這種情況,大多數時候要麽是他知道你愛好這個,說明他以前就知道。要麽是你是他的領路人,他賺錢了後投桃報李帶你去消費一下。說句不好聽的,我從警40多年,見的嫖客比你見的失足婦女都多。你說你蒙我這不是讓年輕人看笑話呢?你做的那點上不了台麵的事情對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你大大方方地說反而沒事,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對你不利。我是實打實的在幫你,你要珍惜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