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一輪圓月爬上窗台,在秦三娃身上撒下清冷的光輝。
秦三娃的眉頭是皺的,眼睛是睜的。他根本就睡不著。
除了對小軍、黎老師的愧疚,他還在想著未來的路該怎麽走。
想的時間一長,愈發的迷茫。
父親秦遠在的時候,曾經想讓他當個木匠。
木匠活靠的是手藝。當學徒的時候艱難,學出來了,卻能把手藝吃到老。除此之外,木匠在所有下苦的營生裏,還是少有的幾種受人尊重的行當。在佛坪鄉下,無論是住新房、娶媳婦,還是給老人送葬,都得請木匠到家裏來,幹上十天半個月。這十天半個月裏,煙酒糖時時都供給著呢。主人家還會變著花樣做些可口的茶飯,希望木匠在幹活時能夠竭盡全力。把那些能用上好幾輩子的家具做得既耐用又漂亮,把那副送逝者最後一程的棺材打造得結實、體麵……總之,成為木匠吃喝不愁。
令人遺憾的是,隨著秦遠夫婦的相繼離世,把秦三娃培養成木匠這件事情便長久地擱置了下來。後來秦三娃高考落榜,大古坪也為他的前途擔憂了起來。趙寬讓曾經想讓三娃去當兵,爭取留在部隊上。誰知道秦三娃在征兵期間,因為賣假藥的事情,和外鄉來的“蒙古大夫”打了一架,生生把這件事情攪合黃了。再後來,趙軍海硬拉著秦三娃跟他學做生意,做來做去,趙軍海自己退縮了,他發現秦三娃就不是這塊料。
再往後,就是徐彩雲那樣的當嬸的,當叔的,尋著門路給秦三娃介紹工作。不知道是秦三娃沒有端“鐵飯碗”的命,還是他定不下性子,反正到現在都沒個合適的工作……眼下秦三娃確實去保護區找臨時工做了,可他幹臨時工隻是為了贖罪,並非為了那份工錢……前途已經迷茫。
就這麽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好幾個小時,窗外的月亮不見了,東方泛起魚肚白。秦三娃拿起炕頭的電子表看了一眼,發現已經過六點了。要是放在他第一次去保護區尋活那天,秦三娃這時候已經跟著醜女走進辦公樓裏了。完了,竟然因為失眠遲到了!秦三娃猛然從炕上坐了起來,後悔得不行。就在這時,他家院門外的巷子裏竟然響起了汽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