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汀洲三月暮,夜色溶溶,晚風吹動襟袖,一襲白衣的少年單人單騎,立馬塗中城外的小路上。遠處營房的叢叢燈火,映著他過於蒼白的俊俏麵龐,星點躍動在他漆黑的瞳孔中,卻驚不起半分波瀾。明明是十八九歲的少年,卻老成陰鷙,堪比洛陽城裏的曹公,難怪連手下年逾四十的老將都對他又敬又怕。
殘月下,山風獵獵,隨著時間流逝,少年的神情愈發森冷。終於,叢林道路盡頭閃現隨從身影,他策馬上前,拱手道:“張公子,方截下的,喬將軍送給大喬姑娘的信。”
長木修冷若寒冰的俊臉上終於有了幾絲暖意,他接過信箋,撕開封口,惹得隨從驚惶不已:“張公子,這……”
長木修低低擺手以示無妨,繼而從懷中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信封,輕甩幾下:“你不必擔心,我早有準備,現下就讓我們一起進軍營,好好恭賀一下這位孫少將軍罷。”
春日裏,萬物生長,看似生氣盎然,實則卻包藏著無盡危機。越冬的餘糧已盡,新的秧苗卻還未長起來,青黃不接之際,山匪下山打劫,在居巢作亂,剽掠糧食、侵占土地,周瑜得此情報,急於趕回去,畢竟身為一方父母官,怎能允許賊人這般欺淩自己的百姓?
周瑜收拾罷行囊,複來看望小喬,見她仍是那般病懨懨躺在榻上,沒有分毫好轉,他心情沉重,坐在榻旁久久無法定神。小喬站在花山斷崖邊望向自己那一眼,不時在腦中回溯,周瑜簡直不敢想,若是斷崖下沒有延伸而出的高台,抑或是高台上沒有蔓生的青草,小喬隻怕已經瘞玉埋香,不在人世。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小喬根本不會冒這樣大的風險,周瑜越想越自責,隻恨不能分擔她的病痛。從前他總以為,她與尚香一樣,待自己不過是姑娘家的懵懂,現下看來,到底是他錯了。無法言明的自責與惶恐如大水漫灌,令周瑜溺斃其間,恍如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