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師爺幫他拿主意:“小人不可得罪呀,對這種人咱也應該‘莫見乎於隱,莫顯乎於微’,‘慎獨’一點才好。”
太守煩躁地往椅子裏一坐:“瞎扯!君子之學,慎獨而已矣,這是孟子學問的要點,豈能胡亂引用?”
孫師爺嘿嘿一笑:“大人說的是。不過,卑職以為‘慎獨’的含義並不複雜,說的就是道德上的完全獨立,不受他人評價的左右,慎獨者隻對自己內心的道德呼喚負責。可從實際情況看,又有幾人能做到?”
這是抬杠了,太守哪會聽不出?但他的薦頭硬,太守把他沒辦法,心裏罵了句“不清白的東西”,把椅子扶手一拍,說:“越是這樣就越是要教化,不能按你說的去放縱。孟子說,人性本來是善的,每個人都可以順著這善的本性去做一個好人,如果大家都做好人,好世道就會自然而然地產生。可見隻要教化得法,這不是辦不到的事。”
“問題是教化了這麽多年,很多人還是不想慎獨做好人。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做好人太累了,如果得不到好報,為什麽還要做好人?做點壞事,得到的好處是自己的,比做好人要劃算,又何樂而不為?所以卑職認為,既然大家都是這樣想,在這種事上就不要太認真。孟子的學問好是好,隻是沒有在每個人的這一‘己’與大眾的那一‘群’之間建成一種聯係,結果成了個人的道德退路,而不是世上的倫理出路。孟子的學問其實是為失敗的世道準備的。”
這話太守覺得有道理,但他不願意承認,也不能承認,朝廷的那些烏鴉正盯著他呢。他起身拿起剛才丟在桌上的書翻了翻,又放下,說:“孟子的學問確實是最個人化的一種,但也是最深刻的一種,他談心性,就是要把道德的最終動機建立在每一個人心裏。想想看,如果那個賴皮按孟子說的做,怎麽會在咱漢陽郡幹出那種荒唐事?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施教化能行麽?本官念茲在茲,你不必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