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槐心情很不好,原因是他用盡心智卻不能從楊如海的口中得到哪怕一丁點有用的東西。其實,這本來是他的預料之中的事,他從見到楊如海的第一眼就已經有了這個預感。可他幹的就是這個活,就是要讓不願意開口的人開口說話,開口說出不願意說的話。所以,從抓住楊如海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和楊如海較上了勁,看看誰能在這場遊戲中獲勝。
他心裏也明白,自己在這場遊戲中獲勝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為,在這場遊戲中,看起來好像是他占主動,其實不是。他的遊戲目的是多重的,既想把這件事看成一個智力遊戲,想在遊戲中憑自己的智慧獲勝,可另一方麵,他的遊戲目的並不單純,他太想在把楊如海押往南京之前贏得這場遊戲了。畢竟,楊如海在去南京之前開口和去南京之後開口對自己是很不一樣的。其實,最初他奢望的是在把楊如海押解到警備司令部之前贏得這場遊戲,那才完全是他一個人的功勞。正是因為有了太多的雜念,他反而不能徹底地靜下心來。
而楊如海的目的卻很單純,從被抓的那一刻起,就想為了自己的信仰做出犧牲。他把自己當作向信仰獻祭的一件祭品,所以,他像得道的高僧一樣,把塵世的一切都拋到腦後。不要說死,就算是比死更可怕的事他都能坦然接受。
因此,在這場遊戲中,並不是許明槐不高明,而是他遇到了楊如海這樣堅守信仰且機智過人的對手,注定必輸無疑。雖然他也能想通這一切,可是他的心情仍然不好。人的理智和情緒不是一回事,理智上能想通,可情緒上仍然不能釋懷。
他整天待在穆新偉的辦公室裏,晚上也待在那兒。穆新偉早就為他安排了住宿的地方,可他不去。開始的時候,他在等一個電話,等那個出賣楊如海的人再次打來電話。可是,自從那天晚上在樓外樓飯店見到了那個屍體和那具白布條以後,他的這點希望也破滅了。穆新偉知道許明槐的心裏不好受,可也沒法勸他,就任由著他坐在辦公室裏想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