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槐和鄭茹娟走了以後,楊如海慢慢地啜飲了一口茶,然後放下茶杯,閉上了眼睛。雖然自己沒有遭受酷刑,但是,他心裏很清楚,落到了國民黨特務的手裏,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背叛組織、出賣同誌,要麽就是選擇死亡。
他在參加革命的那一天,就已經做好了為革命獻出自己生命的準備。所以,對死,他並不害怕。可是,現在卻有兩件事令他掛懷和不安。
令他掛懷的是與自己結婚隻有半年多的妻子甄玉。甄玉在與他結婚之前是北平的一名大學生。她在一次活動中結識了他,並在他的影響下加入了共產黨。入黨不久就追隨他先後到武漢和上海。結婚後,她做他的助手,組織交給她的任務首先是利用夫妻身份掩護他的安全,其次才是擔任軍事處的聯絡員。其實,她這個聯絡員也隻是一個虛名,她並不像其他聯絡員那樣負責傳遞情報等工作,她的主要工作是協助他處理一些文件。
自己被秘密逮捕,甄玉知道嗎?按照他二人的約定,昨天晚上他不回家,她就該撥打老刀的那個電話。隻要她撥打了那個電話,老刀就會迅速做出反應。從許明槐一無所獲來看,老刀已經做好了一切應對工作。那麽,甄玉現在應該已經被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想到這兒,他的心裏不由得放鬆了一些。
可轉念一想,他的心又被揪緊了。這次軍事處開會,是在特委常委會議上決定的。開會的時間和地點事先隻有幾名常委知道。參加會議的人員是在12日晚上才接到通知的。可從昨天敵人抓捕自己的情況來看,敵人顯然早就得到了情報並做好了準備。這說明內部出了叛徒。可這個叛徒會是誰呢?這才是最令他感到不安的。
這個叛徒必然是知道開會的時間和地點的人。他想了想,知道這次會議的地點和時間的有三撥人。第一撥人是特委幾名常委,可這幾人都是江南特委的主要領導,他們和他一起從武漢轉移到上海,並且在自己被捕之前沒有人被捕過。他想不出這幾人有任何背叛組織的動機和跡象,因此,這幾人完全可以排除。知道開會的第二撥人是保衛處的人,而在常委會上,保衛處主任陸岱峰曾就這次會議的安全保衛工作征求過他的意見。當時,陸岱峰曾說過,這次會議的具體地點和時間事先隻告訴一個人,那就是特委委員、保衛處副主任兼行動隊隊長李克明,以便於李克明提前去勘查現場,做好安全保衛的準備工作。而負責安全保衛的行動隊隊員隻有等到了行動時再告訴他們具體任務,但並不告訴他們開會的是什麽人。並且,按照保衛處的行動慣例,一旦開始行動,所有行動隊隊員都在各行動組組長的監視之下,各組長也是互相監視,他們是不可能臨時退出保衛現場向敵人通風報信的。因此,參加行動的保衛隊隊員們完全可以排除嫌疑。那麽在保衛處裏麵,有時間向敵人通風報信的就隻有保衛處主任陸岱峰和副主任李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