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頓時羞得臉象著了火,吱唔著說:“先生先開了門,我有話和你說。”誰知那個先生幹幹脆脆地一口回絕:“夜半更深,男女有嫌,夫人果然有事,何妨明天白天再說呢。”
半天,陸夫人終於低聲說道:“……那不是白天做的事……難道先生不覺獨眠寂寞嗎……”那個先生聽了這話,隔著窗越發言正且冷、色厲且嚴地說道:“夫人你錯了!想俺是個正人君子,怎肯幹這種苟且之事,況且陸先生在世時也是位堂堂太史,夫人這般行為,難道不顧陸先生的顏麵嗎?眼下令公子已十五歲了,很知道讀書上進,將來必定前程無限,夫人就算是不為陸先生留顏麵,難道就不給公子留些餘地嗎?夫人幸而是遇著了俺,萬一是那些不道德無廉恥的人,不但夫人名節掃地,也貽羞祖宗。不過你放心,今天的事隻有天地知你我知,俺明日就離開,決不會把這事說給第三個人知道,夫人盡可放心。俺隻是希望夫人以後能洗心革麵,再不要生出這樣的無恥妄念!勒馬懸崖,不至於失足遺恨。俺的話也都說盡了,夫人請回吧!”
先生侃侃一席話,說得陸夫人好似兜頭澆了一桶冷水,滿腔的欲念消得幹幹淨淨,回到房中越想越慚愧,直直痛哭了大半夜,幾次想要自盡,可又舍不下才十五歲的兒子,唉,等兒子長大成人了,再死也不遲。陸夫人主意打定,才昏昏沉沉地睡了會兒。
第二天早晨,仆婦傳話進來,說那教讀先生不辭而別了。陸夫人心虛,也沒說什麽,隻叫另請一個就是了。
後來陸狀元大魁天下,陸夫人年已半百,此時她被人們稱作陸太夫人,這個時候她也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臨終前,陸太夫人沒有別的吩咐,隻拿出用一根紅絨線兒穿著的一百文大錢來,那錢已摩弄得光滑如玉,連錢上的字也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