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渡船靠岸,滕雨和何蓉離開後,以“黑痣”為首的那群解差押著船艙上的兩撥囚犯沿著江邊走了幾裏路後,拐入了一道山穀裏。山穀裏有一家酒館,方圓幾十裏也隻有這一家酒館。那群人走進酒館裏。
酒館裏靠窗的位置,麵對麵坐著兩個人,他們一個穿著陳舊長衫,像落魄文人;另一個短衣打扮,像落魄文人的隨從。這兩個人走進酒館後,誰也沒有太在意他們。江南的通衢大道和蜿蜒小徑上,經常會有上京趕考的或落第返鄉的學子。
幾名解差坐在桌子邊,囚犯們靠著牆壁坐在地上,他們伸直了走得又酸又累的腿腳,臉上滿是汗水衝刷後留下的汙跡。
店小二把飯菜端了上來,是幾隻焦黃的、香噴噴的烤雞,解差們一人一隻,撕掉雞腿,放進嘴裏,雞骨頭被嚼得咯吱作響,濃鬱的香味彌漫了整個酒館。囚犯們一齊吞咽著口水,喉結劇烈地上下滑動。
解差們快要吃完了,囚犯們的“飯菜”也提來了,是兩桶洗鍋水,上麵飄著幾片菜葉。戴著枷鎖的囚犯們站起身來,排著隊挨個把頭伸進木桶裏吮吸;被捆綁的囚犯也站起來,他們中有幾個人咬牙切齒,怒不可遏,有一個人踢翻了木桶。小二嚇得趕緊躲在後廚裏。
一個吊角眼的解差不懷好意地譏笑道:“踢得好,踢得好。”
戴著枷鎖的囚犯們吸幹淨了木桶裏的菜湯後,“黑痣”宣布過會兒繼續趕路。被捆綁的囚犯說:“我們還沒有吃飯。”
“吊角眼”說:“是你們自己不想吃,關老子屁事?”
這邊解差和囚犯吵得不可幵交,那邊的落魄文人和隨從冷冷地看著。他們的目光銳利得像刀子一樣。
雙方推搡中,一名囚犯的衣服被撕破了,露出了臂膊上的黑色印記,那是一隻展翅飛翔的老虎。
落魄文人和隨從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眼睛睜得滾圓滾圓。